书名:《1863,现代绘画的诞生》
《1863,现代绘画的诞生》是一本轻盈的书,可它讲述的时间跨度却很长。加埃坦·皮康从古典时代的艺术特征讲起,先为我们展示“现代绘画”之前的艺术是什么样子,进而进入1863年这个特别的时间节点,以马奈《草地上的午餐》展览始末为引子,兼论德加、透纳、“巴比松画派”等创作主体,从主题、构图、技法,表达愿望等等方面解说“现代绘画”的特点,又以古典艺术为对照,在比较中见差异,在差异中建谱系,循序渐进,迂回缱绻。跟随作者的目光在古典与现代艺术间流转,仿佛漫游于一座纸间博物馆。
现代绘画的“技术史”或许是从哈尔斯、戈雅的肖像画开始的,但它的主题史是从风景开始的,从风景以自己为目的、直接被对待开始。我们知道,古典传统只允许风景作为一个场景的装饰、一种理想化的产物参与构图,尤其在法国。大卫笔下是单一的风景(从监狱窗户望出去的卢森堡公园);安格尔的是三小幅意大利风景画(当然除了对罗马的一些速写);德拉克洛瓦则是1852 年的《蒂耶普的海洋》[(La Marine de Dieppe),还有数不清的水彩画以及大幅画的背景]。
当然还有“浪漫派的”风景。例如乔治·米歇尔(Georges Michel)和后来的保罗·于埃(Paul Huet) ——画家的目光带着对荷兰风景画派的回忆和情感,将自然诠释为“愤怒”或“庄严”[于埃的《格兰维尔海角之浪》(Les Brisants à la pointe de Granville)在1853 年完成]。
但更直接的方法属于巴比松画派(除了柯洛),特别是泰奥多尔·卢梭。虽然他最喜欢的是枫丹白露的森林,但他率先开始了环法旅行,漫游了奥弗涅、诺曼底、汝拉、旺代、克勒兹、比利牛斯、加斯戈涅、巴斯克等省份和地区。卢梭赋予绘画一种敏感而有力的细致,画中的晕影线,如他自己所说,搭建了画的“地下神经”,并且时而又用笔触勾勒出一种自然天成的结构。卢梭的调色或许还保留着古典的格调,但他和杜普雷(Dupré)一样,让我们感到大自然——有超越绘画的借口——是活生生的避难所,是对1848 年公民失望之情的补偿。
至于杜比尼,他更现代,画家身份更纯粹,也更贴近印象派:他是第一个为了光放弃色调,只露天写生的画家(1857 年,他建立了自己的“船上工作室”,顺流游览了瓦兹河流域),称得上“印象派领袖”第一人。尽管画家们各有不同,但还是存在一个巴比松画派。
1862 年左右,几个年轻的先行者(莫奈、布丹、琼肯特)在勒阿弗尔相聚,1848 年后,聚集在这里的画家又共同明确了日后创作的发展方向,并得到法国其他地区画家,如保罗·吉古,尤其是哈维(Ravier)等人的响应。等到1889 年的时候,梵高会这样说:“我忘不了巴比松画派那些美丽的作品,我不可能比这做得更好,在我看来这不大可能,也没有必要。”
当人们决定让风景自给自足,不再需要从某个风景本身仅作为装饰的场面中寻求认可,并且它既不是想象的构思也不是记忆的图像时;当人们敢于直接在露天中,离开画室和学院的教条去描绘它时,风景就离开了时间,奔向了空间,离开了文本,奔向了图像。而马奈这位当代风俗画家、比康斯坦丁好得多的“现代生活”的画家,也将人物像风景一样处理。他把我们重新安置在时间中,但在他这里,时间也被处理得像风景一样,它是空间的表象。风景、人物是可以互相转换的。所以,我们不说主题消失了,也不说它的意义消失了——只有一个主题,那就是“可见”,它将意义托付给每个具体的展现。“可见”,就是绘画存在的意义和主题。
进一步明确地说,消失的并不是“这个”图像的身份、现实或它对我们施加的力量。不,当我们面前有一位裸体的女性、一丛花木、一片河水,或一个插满牡丹花的花瓶的时候,我们并非无动于衷——我们的反应已经将这个“主题”考虑在内。
消失的是所有超越“可见”(visible)的那些含义和内涵,是图像不可见的运动。例如,这个女人是奥林匹亚,不是维纳斯;这片水是瓦兹河的,不是伊利苏斯河的。尽管偶尔有标题提示,但这并不重要,发生改变的是呈现的事物与其可见秩序的关系,前者从属于后者。也正是这个改变让我们相信主题已经消失,表现对象失去了优先权,它只是“可见”的下级。现在,是如其所是的“可见”拥有权力并进行委派。在这束牡丹花中,闪耀着“所有花束的缺失”:每个花瓣上的阳光是一样多的。
然而——尽管可见范畴中有事物的平等性——我们还是对图像的差异性,乃至某种等级性很敏感。作为一个排他的系统(简单说,就是拒绝图像不可见的运动),这类绘画自然对应着某种有偏好的顺序。它包括一个基于对感性存在的表现能力进行区分的层级结构,在这上面有简化的倾向。也是在这个方向上,奥林匹亚不完美的身体要比一位安格尔的女仆或维纳斯更有效,不完美证明了它是现实的经历而非想象出来的。和总会有指涉超出可见意义风险的肖像画相比,静物画就没有那么模棱两可。
在欣赏自己和自己所采用方式的同时,绘画也在欣赏着自己的图像:把手交付给目光瞄准的目标,继续作为愉悦存在,但只是感知的愉悦。新绘画远远超过批评性的绘画,在扭曲地表达对这个世界现实的异议之前,它是对世界的颂歌。光的游戏出现在有颜色的阴影上,在水面上,在树叶间,在沙滩上,在孩子们玩耍着的、徘徊着应季迷人裙子的花园里,在美女们裸露着身体出现的露台上。通过表达获得的乐趣与生活的乐趣,与触摸并呼吸着、激发了这一切的事物的乐趣并没有分开。世界如画。它和绘画越是相像,就越是值得这样画,越能滋养我们的快乐。
所有的目光都是一种愉悦,当它只是为了看的时候。不安来自于精神。1863 年5 月30 日,针对《拿锄头的男人》成为众矢之的一事,米勒在巴比松回复了阿尔弗莱德·森西耶(Alfred Sensier),他问对方是否看到了剧情:“这个人在靠额头的汗水倾尽全力谋生。”除此之外,他自己还看到了“包裹着”这个人的“无限灿烂”:在《拿锄头的男人》中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的是《春天》。
所以,作品的剧情不是被看到的,而是在所见面前的所思所想。由此,这类绘画和与它同时代的、被“现实主义”一词涵盖的文学在色调上显现出惊人的差距与不同。在很大程度上,现实主义小说源于想从绘画那儿拿回自己财产的意愿:这些财产被绘画发挥到了极致。圣伯夫(Sainte-Beuve)不无道理地从文学和图像描绘能力的对比角度研究了弗罗芒坦(Fromentin)刚刚出版的《撒哈拉的夏天》(Un été dans le Sahara)。但对于希望传达对社会与人的思考,并且总是很少想到它们好处的小说来说,描绘只是它的众多元素之一。在福楼拜的忧郁、莫泊桑的苦涩、左拉的“恶心”中,作家描绘的时刻往往是快乐的时刻迅速被扼杀的瞬间。而绘画所实现的、共存且配合的时刻,文学却无法将其变成自己的法则。
“现实主义”:像所有词一样,或许这也是一个不甚妥当的词。但我们找不到其他的词,因此只需同意。如果说,后来出现了一种变形和排斥现实的艺术,它其实已经处于一个漫长辩证的末端。或许,现实爆发,在第一次冲击发生的时候,就已经爆发了,但它最初的计划是接近真实、接近视觉的真实。新绘画对传统绘画的反抗,就像被准确捕捉的真实的一面和一个人为的、整体的幻觉之间的对立。传统的“幻觉主义”[莫泊桑在《皮埃尔和让》(Pierre et Jean)的前言中使用这个词形容所有艺术作品]根本不是对真实的幻觉,而是真实的一个传统模式。而新绘画忘却了博物馆(博物馆的时代也是这时开始的……但与为观众或历史学家提供的证明相比——关于表达的多样性,像左拉观察到的那样——博物馆为画家提供的榜样很少。
而当绘画想表现自然的时候,博物馆却为文化竖起了纪念碑,仿佛它已经完结)。新绘画也拒绝了半明半暗的工作室,在那里,模特是按照和希腊雕塑的契合度与表现力被选择的,他们被安排在非自然光的光线下(当不符合古代标准的要求时,就要修正它,这就是莫奈和他在艺术学院的老师格莱尔之间的矛盾,后者和安格尔采用了同一种方法:“不错,但这太沉浸在模特的特点中了。有个矮壮的人,您就把他画得矮壮。他的脚大,您也这样画出来,这太丑了。当我们画一根线条的时候,要想到古代。自然是学习的要素,但意义并不在这里。风格,唯有这个。”)。新绘画以强烈、不打折扣的对比取代了光影的塑形,以平面颜色的强度取代了透视立方体中交错着的形状起伏。它放弃了精雕细琢的调整,放弃了其实只是用精神重建忠于知觉行为的,把自己误当成完成品的半成品的幻觉。
在这样做的同时,显然,它只想接近那些它认为真正是感觉的东西。所以,康斯太勃尔谈“热情”;波德莱尔(关于柯洛)谈“天真”;而左拉提及马奈时,则说“向自然敞开的窗”;马拉美关于这位画家则提到“相遇时瞬间的清新”。这是恢复视觉的问题,就像恢复一个因白内障失明或在康复期的病人的视力一样。相似的类比还有很多。罗斯金说:“绘画的天赋完全取决于找到我们可称为纯真之眼的能力,即对这些分散的、丝毫不知其意义的扁平的色点有孩子般的感知力,就像一位盲人不期然恢复视力时看到的那样。”莫奈在后来也说道:“我想天生是个忽然恢复视力的盲人,在动笔画的时候,无须知道眼前的东西是什么。”
根据一份新的报告,英国大学博物馆一直在与游客量下降、员工收入减少和工作人员被裁作斗争。《新冠肺炎:超越危机》报告由英国大学博物馆集团(UMG)发布,其辖内涉及英格兰、威尔士和北爱尔兰的机构。28家博物馆和美术馆共同参与了这项研究,涉及14所大学、676名全职雇员(FTE)和403万名参观者。2020年5月,该报告在相似的出版物《评估新冠疫情危机对大学博物馆的影响》出版之后发表。
根据调查机构2021年4月的报告,博物馆的游客量已降至新冠疫情前总量的25%左右。而在此之前,游客量在2018-2019年度至2019-2020年度已经有过一轮下降,从403万人次降至230万。
此报告还发现,2018-2019年以来大学博物馆收入有所下降,但预计到2021-2022年将有小幅增长。
这场疫情对大学博物馆的自营和商业收入造成了沉重打击,其收入从2018-2019年度的600万英镑下降到2020-2021年度预估的210万英镑。
英国研究与创新局(UKRI)对高等教育院校所属的博物馆、美术馆和收藏品的资助预计将保持稳定,为800万英镑一年。
在2021-2022年,大学和高等教育院校投资和赠款预计款项将整体下降,私营部门收入和公共部门赠款收入也将如此,但自营和商业收入预计会增加。
以上所有都是在工作人员受到休假和终止招聘影响的背景下发生的。这对游客服务、藏品管理和技术工作的影响最为严重。
大学博物馆在新冠疫情期间还受到了数字技术革命的影响。
调查报告发现,数字访问的转型对大学博物馆的研究和教学产生了一些积极影响,其在公共和社区参与方面的影响最为积极。
但许多大学博物馆也提及,他们支持研究的能力下降了,特别是对机构以外的研究人员的支持力度。这引发了人们对如何提供数字替代品以促进研究的担忧,以及对限制令取消后线下观展藏品资源的担忧。
报告的受访者经常提到,需要围绕提高数字素养和获取数字资产货币化信息的能力进行培训。
英国大学博物馆集团(UMG)的联合主席、伯明翰大学巴伯美术学院尼古拉•卡林斯基(Nicola Kalinsky)和牛津大学阿什莫林博物馆馆长亚历山大·斯特吉斯(Xa Sturgis)共同撰写的报告导言指出:“这份报告显示了危机对大学博物馆的持续影响,特别是在收入、基建项目、研究和教学方面。但也让人看到了新的工作方式带来的一些好处,这些工作方式扩大了我们藏品的地理范围,也提高了我们的教学和研究水平。”
"不过,向数字化的转变并不容易,受访者提到需要技能培训和知识共享,以便在我们的部门中传播这些益处。"
(郭欣佩 译自英国博协网站)